【CLECSS 738】神马玩意之五:回到梦乡

时间:06月11日
来源:CLECSS
作者:CLECSS

各位CLECSS朋友们,继极受欢迎的【CLECSS #473】《聊聊合同这玩意》,【CLECSS # 480】《聊聊律师沟通这玩意》,【CLECSS #585】《神马玩意系列之三:聊聊律师的L.O.V.E.这个玩意》及【CLECSS #656】《神马玩意之四:聊聊律师的Title这个玩意》后,JZ继续推出《神马玩意之五:回到梦乡》!这次JZ玩到鲁迅的《呐喊》,希望支持CLECSS原创文章的朋友们在文章底部多多打赏,谢谢各位!

【作者:JZ,某美国律师事务所律师,一个只在CLECSS公众号po文、专门逗法律人乐子的段子手,纽约州和中国大陆律师资格。十数年并购、公司、金融服务、受监管行业和房地产业务经验。CLECSS组织初始会员、董事,多次为青年法律人和法学院学生提供公益性法律服务专业技术讲座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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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位CLECSS公众号的“小朋友们”,“六一节”快乐!!

拿鲁迅的《呐喊》瞎写篇东西逗你们玩,Why So Serious?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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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冒着严寒,回到相隔二千余里,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。

时候已然是初夏;渐近故乡时,天气反而又阴晦了,潮热的风吹进车窗中,呜呜的响,向外一望,苍黄的天底下,远近竖着几栋萧索的办公楼,没有一些活气。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。

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。我的故乡好得多了。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,说出他的佳处来,却又没有影像,没有言辞了。仿佛也就如此。于是我自己解释说:故乡本也如此,——虽然没有进步,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,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,因为我这次回乡,本没有什么好心绪。

我到了自家的房外,我的母亲早已迎着出来了,她很高兴,教我坐下,歇息,喝茶,且不谈家里的正事。尚未坐得许久,门外便来了一个少年。远远地看着我们,并不说话。

“请问,你是?”我朝门外踱去,向少年说。

“占哥到底离家久了,毕竟是忘了。”少年笑笑,丝毫不介意。

听得他这么说,这时候,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: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,下面是海边的沙地,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,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,项带银圈,手捏一柄钢叉,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,那猹却将身一扭,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。

这怎么会?我认识闰土时,也不过十多岁,离现在将有二十年了!

少年也不多说话,唇红齿白,只是一味地笑。

我上前,少年随即牵住我的手:“好久没回来,来来来,我带你逛啊,占哥!”

| 孔乙己

撸镇的酒吧的格局,是和别处不同的: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,柜里面预备着热水,可以随时温酒。做金融、法律业民工的人,半夜散了工,每每花三十文铜钱,买一碗酒,——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,现在每碗啤酒要涨到近百文,——靠柜外站着,冷冷的喝了休息;倘肯多花五十文,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,或者茴香豆,做下酒物了,如果出到近三百文,那就能买一样红酒搭一样荤菜,但这些顾客,多是初入金融、法律行业的阿叟帮(Associates),大抵没有这样阔绰。只有穿三件套定制西装的趴们,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,要酒要菜,慢慢地坐喝。

我与少年行到酒吧边,便找了一桌坐下。刚是午前,总觉得有些单调,有些无聊。掌柜是一副凶脸孔,主顾也没有好声气,教人活泼不得,直至又见得一个熟人 – 孔乙己!

我记忆里,只有孔乙己到店,才可以笑几声,所以至今还记得。

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定制西装的唯一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,在撸镇当年的阿叟帮里很是罕见;在撸镇现金的趴群里,也不多见。他对人说话,总是满口文绉绉,教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孔,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“上大人孔乙己”这半懂不懂的话里,替他取下一个绰号,叫作孔乙己。

孔乙己一到店,我和少年便都看着他笑。他不理我们,径直对柜里说,“温两碗酒,要一碟茴香豆。”便排出百来文大钱。

孔乙己喝过半碗酒,脸色渐渐涨红了,便坐到我们一桌。

我问:“孔兄,还记得小弟么?”孔乙己看着我,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明显是认出了回乡的我。冷了我两秒,才对我说道,“你终于回来了?”我略略点一点头。

他说,“还是在外也做阿叟么?”

撸镇的酒毕竟凶,我也涨红了脸:“是啊,毕竟做阿叟稳定啊。。。”边上三三两两的阿叟们好像都听到了,一起笑了起来。

“呵呵,早就知道你,那……那我便考你一考。私募基金的私募,是怎样组织的?”

我想,大家当年都是阿叟,也配考我么?便回过脸去,不再理会。

孔乙己等了许久,很恳切的说道,“不能答罢?……我教给你,记着!私募的结构应该记着。将来做趴的时候,出去“屁吃(Pitch)”时要用。”

我暗想我和趴的等级还很远呢,而且我们趴也从不将这种知识用来“屁吃”;又好笑,又不耐烦,懒懒的答他道,“谁要你教,不是有限合伙制么?”

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,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桌面,点头说,“对呀对呀!……回字有四样写法,私募也有各种方法,合伙制、公司制、契约制;如果涉及外资LP,考虑到国内目前的外汇结汇政策不明朗,可能还可以采用平行基金结构。你知道么?”

我愈不耐烦了,努着嘴不理他。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,想在桌上画结构图,见我毫不热心,便又叹一口气,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

孔乙己楞了一会,才语重心长地说:“占哥儿,你也毕竟老大不小。一直替人做阿叟,虽说钱方面压力小些;但毕竟要盘活手里的资源。像兄弟我,虽说一咬牙下了海,压力不小,但做趴有做趴的优势,更利于资源配置。资源有多少并不重要,关键是配置啊。”

赤裸裸地碰到我的痛点。我自然不理他,只顾和少年交谈,全然不顾孔乙己善意的眼神。

终了,孔乙己站起身来。临走前,拍拍我的肩膀说:

“占哥儿,还是要早点迈出那一步啊!”

见得他高大的背影慢慢远离酒店,我只觉得心里很乱。

我当然知道他是对的。

| 吴妈

“哈!这模样了!小肚子都这么大了!”刚和少年买单站起,背后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起来。

我吃了一吓,赶忙转过头,却见一个凸颧骨,薄嘴唇,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我面前,两手搭在髀间,没有系裙,张着两脚,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。

我愕然了。

“不认识了么?我还抱过你咧!”

我愈加愕然了。幸而少年也就进来,从旁说:

“占哥多年出门,统忘却了。你该记得罢,”便向着我说,“这是斜对门的吴妈,之前在赵家人家里做事的,后来又开豆腐店的。”

哦,我记得了。我孩子时候,在斜对门的豆腐店里确乎终日坐着一个吴妈,人都叫伊“豆腐西施”。但是擦着白粉,颧骨没有这么高,嘴唇也没有这么薄,而且终日坐着,我也从没有见过这圆规式的姿势。

那时人说:因为伊,这豆腐店的买卖非常好。而她在赵家做事时,也是很受亲睐的,曾经还有阿Q想追求她的绯闻传出。

但这大约因为年龄的关系,我却并未蒙着一毫感化,所以竟完全忘却了。然而吴妈很不平,显出鄙夷的神色,仿佛嗤笑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,美国人不知道华盛顿似的,冷笑说:

“忘了?这真是贵人眼高……”

“那有这事……我……”我惶恐着说。

“那么,我对你说。占哥儿,你在外做阿叟,阔了,到底费率高。我们小本买卖,用不起哦。”

“我并没有阔哩。我须得一个个字码文件,才能赚点薪水,再去还房贷……”

“阿呀呀,你出洋捐了外牌了,还说不阔?什么都瞒不过我。”

我知道无话可说了,便闭了口,默默的站着。

“阿呀阿呀,真是愈有钱,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,愈是一毫不肯放松,便愈有钱……”吴妈一面愤愤的回转身,一面絮絮的说,慢慢向外走,离去了。

“占哥,少听她胡诌。”少年一边领着我向前走,一边说。

“嗯?”

“吴妈发大财啦!”

“卖豆腐?”

“哈,现在的生意人,哪还卖产品呀。吴妈毕竟见多识广,又有赵家人照应,早多样化经营,是土豪了啦!”少年笑笑。

“不卖产品也能做土豪?”我不禁大奇。

“那是,现在的生意呀,要讲情怀!吴妈呀,早就不再自己产销豆腐。开了一个“西施牌”豆腐的国货名牌。再靠着一单单收购,愣是把黄豆生产、磨豆厂、发酵厂给并购啦。产业链上下打通。至于商业地产么,也有孔乙己的团队替她安排租赁。现在这年景,商业零售物业都不好做,租金便宜嘛。撸镇现在,不还在搞“豆腐”文化和“西施”文化”,想是继续赚旅游业的钱呢!”

“她哪来那么多资金收购啊?”

“哈哈,占哥毕竟离乡走了。还记得赵太爷么?还有那“假洋鬼子”?”少年咧开嘴笑了。

“记得啊,他们一个是地产商,一个是留洋回来的投行顾问,怎么了?”

“他们呀,早不做本行啦,地产商有钱,做“天使投资”;投行顾问会忽悠,有了天使投资再忽悠A轮、B轮,本就容易。两人帮着吴妈,融资都做了好几轮啦!!”

“但豆腐的零售毕竟利薄啊!”

“嗨,占哥儿。现今的投资,谁还管是不是有真的盈利点呀,只要创业者还算有点颜值,前一轮有人投,后一轮就有人跟。否则,手里管的钱投不出去,不如亏掉不赔利息。这些个道理,LPA(有限合伙协议)里不都也有么!?”少年仿佛嘲笑我不懂常理,很是得意。

| Q

刚走了几步,就听到背后有人叫:“前面莫非是占哥?”

回身一看。瘦瘦高高的一人,戴着墨镜,斯文模样,刚从一辆名牌SUV上下来。

这人上前就说:“占哥,听到你要回来,特地来看看。”

我仔细想了想,才想起,这莫非不是阿Q么?

想当年,我俩都在外做工。周末里也能在球场碰得。经常互相嬉戏玩笑,很是熟稔。经常不顾旁人眼光互相调笑,还有一阵一起对外宣称“泡妞不如搞基”。

但不知何时,阿Q就少出现了。很少来球场,平日更是鲜有消息。据在外做工的人说,他还是咬咬牙,回得撸镇做工。约莫是觉得在外做工不如早日回撸镇做工,更有做趴的前途。

“阿Q啊,看你也是混的不错啊!”我说着,停下来看他的车。银圈蓝条银字的logo在阳光反射下很耀眼。

“也就回来小半年。不还是一样做工么!”

我决定不去提他和吴妈那茬,想必容易伤了他自尊。便说:“怎样,很快便能升趴吧?”

“不知道哦,不过若不能升趴,何必回来呢?”语气里虽是诚恳,倒也含着自豪,好似得意着又想着别伤了还在外做阿叟的我的自尊。

“那不妨一起午饭啊?”我见两人毕竟话不投机,索性假意邀他午饭。

“哎,忙,忙,打个招呼先。今天还得和趴一起做大案子,实在是忙。占哥这次在撸镇待几天?我随后再来组局欢迎占哥吧?”阿Q到底用了老法。

我也觉得寒暄地差不多,便不愿多说。

午饭都约了好多次,却老是不见人,毕竟只能如此了。

| 闰土

和少年说说停停,停停走走,便来到撸镇最有名的咸亨饭店门口。

少年见我望了饭店名牌,便不作声地拉着我进入。

刚一坐下,便又有人上来搭话。我心中一紧,立马便认出这来的便是闰土。

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,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。他身材增加了一倍;先前时常笑嘻嘻的脸,已经变作成熟。

我这时很兴奋,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,只是说:“阿!闰土,——你来了?……”

我接着便有许多话,想要连珠一般涌出:角鸡,跳鱼儿,贝壳,瓜田,李下,……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,单在脑里面回旋,吐不出口外去。

他站住了,脸上现出陌生的神情;动着嘴唇,却没有作声。他的态度终于激昂起来了,分明的说道:

“小占,回来探亲?”

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;我就知道,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。我也说不出话。

手机响了。他掏出来,按了接听朝听筒说:“没事的,一个朋友,我一会就上包间来。”

少年也放下菜单,他大约也听出了不寻常。

“老太太是早就告诉我了。我实在喜欢的不得了,知道你回来……”闰土说,但语气里并没有愉快。

我想问问他的景况,但又开不了口。

他却只是点头,便指了指手机,上楼去包房。留下我和少年在大堂继续点菜。

“他现在混的可好了。”少年又笑着说。

我只是摇头,浑身却全然不动,仿佛石像一般。宝宝心里是觉得苦,却又形容不出,沉默了片时,便拿起烟来默默的吸烟了。

少年说:“他呀,早不是当年的闰土啦。除了自己瓜田生意好,也有其他特长。”

我不想多说,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,将我隔成孤身,使我非常气闷。

那西瓜地上的银项圈的小英雄的影像,我本来十分清楚,现在却忽地模糊了。

不一样的人,往往因为一样的事凑到一起。再因为一样的事,再次意识到各自不是一样的人。

这个人生不断重复的道理,还是又使我非常的悲哀。

| 少年

少年像是想打断我悲伤的沉思。问道:

“占哥,你做不做医疗健康法啊?”

我愣了一下:“嗯?我知道这个领域现在热,而且估计能再火个20年。不过限于资源,我自己倒真的没有太深入的研究。”

少年说:“呵呵,这块我们可是很有研究哦!”

我点点头,问道:“要不,合适的时候,给我们CLECSS来安排一讲深入一点的讲座一起分享一下呗?”

“没问题啊,占哥仗义,兄弟我一定好好准备啊!”

见他笑了,我心里虽是高兴,但始终又有觉得不对。但却总摸不着哪里错了。

突然,我意识到了什么!

我转过身正对这刚点完菜的少年,问:“慢着,你是谁?”

少年说:“占哥儿,你忘了那金黄的圆月、碧绿的西瓜地、钢叉、项带银圈的少年了吗?”

我有点紧张:“那是闰土!你这个年龄,你这个外表,你怎么可能是闰土!?刚才那个才是闰土!!!”

少年笑笑,唇红齿白。

“不,我是那只猹。”

我眼前一黑。少年继续笑着说:

“现在改名了,文艺点,这里都叫我查哥!”

我吓得啊、啊、啊、啊、啊大叫。

一下子醒了过来,才发现浑身上下都确是湿了。

| 尾声

这其实主要是个“软文”,用来给我们接下来的线下讲座做铺垫~

哈哈,大家节日快乐!!